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把同福客栈的天井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漏出点暖黄的光,映得青石板路泛着微光。陈美嘉攥着件半旧的布衫,刚推开门想找小贝借根针线,抬眼就看见胡石头蹲在台阶上,后背靠着柱子,手里还攥着个皱巴巴的布包 —— 那是他早上出门时背的那个。
“你回来啦?” 陈美嘉的声音里藏不住惊喜,快步走过去,眼睛先往他手里的布包瞟,“银子呢?赚着多少了?”
胡石头猛地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把布包打开,露出里面几枚沾着泥的碎银子,还有一堆铜板,加起来也就一小捧。他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还没赚着多少…… 现在世道不好,酒楼茶馆都不要人,我到集市上扛了一下午大包,卸了三车粮食,才赚了十文钱,加上早上剩的,就这么点。” 他说着,把铜板往陈美嘉手里塞,指尖还带着扛包磨出的茧子,糙得有点硌人。
陈美嘉捏着那几枚温热的铜板,心里忽然有点发沉:“那你回来干吗?不是说赚够钱再回来吗?”
“救你呀!” 胡石头眼睛亮起来,拉着她的胳膊就往门口走,“赶紧收拾收拾,趁着天黑,没人注意,咱们偷偷离开这地方!欠的银子先不管,等你回了京城,从家里拿了钱再送回来,不就完了?”
“这不太好吧?” 陈美嘉脚步顿住,眼神飘向大堂的方向 —— 她好像看见一菲正坐在柜台后算账,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还有关谷在厨房切菜的声音,“哐当” 一声,是菜刀碰到菜板的响。
“有啥不好?” 胡石头急了,攥着她胳膊的手又紧了点,“不就是几十两银子吗?又不是还不起!你再在这儿待着,指不定还要受多少气,刚才我在院里都听见了,他们还想让你干活呢!”
“喔……” 陈美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 这双手以前只会舞剑,现在却布满了做家务磨出的小口子,指缝里还沾着点面粉,是下午帮关谷揉面剩下的。可她想起一菲上次看她手破了,偷偷给她塞的药膏,心里又软了软。
“还犹豫啥呀?” 胡石头拽了拽她,“我连马都准备好了!就在镇子东头的老槐树下,是我跟王大爷借的,他说让咱们骑到城外再还他就行。”
陈美嘉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先等等我,我回去收拾点东西,很快就好。”
“快着点啊!我在门口等你!” 胡石头松开手,像个孩子似的奔出去,衣角扫过台阶上的灯笼,让灯光晃了晃。陈美嘉转身回屋,打开包袱开始收拾 —— 她先把一菲给她缝补过的那件蓝布衫叠好,又把小贝送她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布老虎放进去,最后摸了摸枕头下的剑穗,那是她刚来时不小心弄断,曾小贤帮她重新编的。收拾着收拾着,她忽然停住了手,盯着包袱里的东西,眼神里满是犹豫。
而此时,男寝的门悄悄开了条缝,吕子乔攥着那支梅花簪,关谷神奇跟在他身后,两人踮着脚,蹑手蹑脚地往前厅走 —— 刚才他们听见胡石头的声音,生怕美嘉真的跟他走了,连鞋都没穿好就追了出来。子乔走得太急,差点碰倒廊下的花盆,关谷赶紧伸手扶住,两人对视一眼,都屏住了呼吸。
客栈门口的街上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 “沙沙” 声。胡石头在门口转来转去,时不时往巷口望一眼,手里还攥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圈。终于,他看见陈美嘉拎着包袱走出来,赶紧迎上去:“你咋这么磨蹭?快着点,再晚一会儿,城门就关了!”
陈美嘉跟着他往巷口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四处看了看:“马呢?你不是说准备好了吗?”
“还敢牵到这来啊?” 胡石头压低声音,拉着她往暗处躲了躲,“怕叫曾小贤听见,他耳朵尖得很!马在前面的老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