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来,滴在衣襟上,却是甜的。
休养了半年,张母的腿总算能正常走路了,只是不能再干重活,上下炕也得慢慢挪。但她还是闲不住,每天坐在藤椅上择菜、缝补,指挥着小花和明远干这干那,说“我这老骨头还能发挥余热”。
明远怕她累着,雇了个村里的婶子来帮忙做饭,张母却总说人家做的不如自己合口,非得亲自指点,最后往往是她坐在旁边说,婶子在灶房忙,俩人配合得倒也默契。
秋收时节,村里的玉米熟了,金灿灿的棒子堆成了山。张母坐在院门口,看着明远和小花在地里忙,珍珍在旁边捡玉米须子玩,忽然叹了口气:“人啊,就像这玉米,刚长出来时水灵,结了棒子就慢慢老了,不中用了。”
小花听见了,走过来蹲在她面前,笑着说:“娘,您可不是老玉米,您是咱家的定盘星,有您在,我们心里才踏实。”
明远也走过来说:“就是,您还得看着珍珍考大学,看着重孙子出生呢。”
张母被逗笑了,拍了拍小花的手:“就你们嘴甜。”
夕阳把一家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玉米地的清香混着灶房飘来的饭香,在黄土坡上漫开。小花看着婆婆眼角的笑纹,看着丈夫宽厚的肩膀,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十年的时光,就像酿在坛子里的酒,初尝时带着点涩,慢慢品,却甘醇得让人舍不得放下。
她想起刚嫁过来时,明远给她的枣木梳;想起珍珍出生那天,婆婆熬的小米粥;想起公公病重时,一家人守在病床前的夜晚;想起这次婆婆骨折,病房里的欢声笑语……这些细碎的片段,像珠子一样串起了岁月,闪着温润的光。
明远走过来,递给她一块毛巾:“擦擦汗。”
小花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和十年前在麦场里看见的一模一样,干净又温暖。
“回家吃饭吧,娘该等急了。”她说。
“嗯。”明远牵着她的手,往家走去。
远处的窑洞升起了炊烟,像一根长长的线,一头系着柴米油盐的琐碎,一头系着岁月静好的安稳。小花知道,日子还会有风雨,岁月还会添新痕,但只要一家人手牵着手,再难的路,也能走得稳稳当当,再苦的日子,也能嚼出甜来。
就像这黄土坡上的庄稼,春种秋收,周而复始,平凡,却也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