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操场旁,石头正帮着老师搬煤块,瘦小的身子扛着半筐煤,走得摇摇晃晃。看见小花,他手里的筐子“哐当”掉在地上,煤块滚了一地,脸涨得通红:“李老师!”
“长这么高了。”小花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头发里还沾着煤渣,“学习咋样?”
“全班第三!”石头挺了挺胸脯,眼睛亮得像星星,“张老师(指小马)走了以后,新来的老师可严了,我不敢偷懒。”
提到小马,石头的声音低了些。小花知道,小马去县城当干事后,偶尔也来学校看学生,只是每次都匆匆忙忙,再也没帮石头补过奥数。
“这是给你的。”明远从包里掏出本《物理趣味实验》,“看不懂的地方,让老师给你讲。”
石头接过书,紧紧抱在怀里,指节都泛白了:“谢谢张老师!我一定好好看!”
离开学校时,石头追出来,手里攥着个用红纸包的东西,塞给小花就跑。打开一看,是颗烤得焦黑的红薯,还带着余温。小花把红薯掰成两半,递给明远一半,咬了一口,甜得有点噎人。
“这孩子,有心了。”明远看着石头跑远的背影,笑着说。
“咱这的娃都这样,实诚。”小花的眼眶有点热,想起自己为啥非要回县城教书——就是为了让这些像石头一样的孩子,能有机会走出黄土坡,看看外面的世界。
回村的路上,遇见曹二蛋背着药箱往公社赶,说是邻村有人得了急病。“爹,我帮你背。”明远赶紧跳下车,把药箱接过来。
“不用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曹二蛋摆摆手,看见小花,眼里的笑暖融融的,“回娘家吃饭不?你娘炖了鸡汤。”
“不了爹,下午还得备课。”小花笑着说,“过两天歇班回去看您。”
看着曹二蛋匆匆离去的背影,明远忽然说:“以后周末多回娘家看看,我陪你一起。”
小花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秋收结束后,学校放了几天农忙假。明远带着小花去山里采野栗子,说是张母想做栗子糕。山路上铺满了落叶,踩上去软软的,像踩在棉絮上。明远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拉小花一把,怕她滑倒。
“你看那棵树。”明远指着崖边的一棵老栗子树,树上挂满了刺球,“小时候我总来这儿采栗子,摔下去好几次,现在想想还后怕。”
小花看着那棵歪脖子树,树干上有不少疤痕,却依然枝繁叶茂。“像你。”她笑着说,“看着文弱,其实倔得很。”
明远被她说得笑了,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往她手里塞:“给你的。”
是枚用栗子壳做的小玩意儿,两片栗子壳拼成朵花,用红绳串着。“昨天晚上做的,”他红着脸说,“没找到好看的材料……”
小花攥着那枚栗子壳花,手心暖暖的。这大概就是她想要的爱情——没有金银珠宝的堆砌,却有这样笨拙的用心,像黄土坡上的庄稼,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踏实得让人安心。
回到家时,张母正坐在院里编筐,看见他们提着满筐的栗子,笑得眼睛眯成缝:“够做两回栗子糕了!小花爱吃甜的,我多放些糖。”
夕阳把院子染成金红色,枣树上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小花靠在明远身边,看着张母低头编筐,看着远处的黄土坡被晚霞笼罩,忽然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
是有人陪你采栗子,是有人记得你爱吃甜的,是窑里的煤油灯永远为你亮着,是不管走多远,回头时总有双温暖的眼睛望着你。
她想起惠娥说的“日子是熬出来的,也是拼出来的”,想起环宇爹刻的桃木剑,想起曹二蛋沉默的守护,想起自己走过的那些路、遇过的那些人……原来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