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透透气。”
她披上外衣走出窑洞,院子里的红囍字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像个哭丧的脸。天上挂着轮弯月,淡得几乎看不见,星星也稀稀拉拉的,躲在云后面。她走到老梨树下,树干上还留着环宇当年刻的记号,那是他们刚成亲时,他说“每年刻一道,看看树长多高”,现在已经刻了五道,第六道永远空着了。
“环宇,”她摸着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对不住你……”
风吹过梨树的枝桠,发出呜咽似的响,像是环宇在回应。她想起他们成亲那天,环宇也是红着脸,给她端洗脚水,笨手笨脚的,把水洒了一地;想起他夜里看书,总爱让她给揉肩膀,说“还是媳妇的手巧”;想起洪水来的前一夜,他说“等忙完这阵,带你去公社看戏”,可戏没看成,人却走了。
“惠娥。”
赵建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她赶紧抹掉眼泪,转过身,看见他站在窑门口,身影被屋里的灯光拉得很长。“天凉,进去吧。”他说。
惠娥没动,只是望着他。月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紧锁的眉头。“我想再站会儿。”她说。
赵建国走过来,站在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梨树:“环宇兄弟是个好人。”
惠娥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你不懂。”
“我是不懂你们的过去,”赵建国的声音很沉,“可我知道,人得往前看。咱成亲了,我就会对你好,对小花好,对两位老人好,这是我答应你的。”
“我忘不了他。”惠娥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赵建国沉默了。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生疼。他从怀里掏出块糖,是白天酒席上剩的,用红纸包着,递过去:“吃块糖吧,甜的。”
惠娥没接。“你回去吧,”她说,“我想一个人待着。”
赵建国捏着那块糖,指节都在发白。他看着惠娥单薄的背影,在月光里摇摇欲坠,像株被风吹得快要折断的野草。“惠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今天是咱洞房花烛夜,你这样,让我咋想?”
“我做不到,”惠娥猛地转过身,眼泪在脸上淌成了河,“我一看见你,就想起环宇,我……”
“我不是环宇,”赵建国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压下去,带着点疲惫,“我知道我不是他。可咱已经拜堂了,村里人都看着呢,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
“面子?”惠娥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在你眼里,这就是面子?”
“我不是那意思!”赵建国急了,伸手想去拉她,“我是说,咱是夫妻了,得像个夫妻的样子……”
“放开我!”惠娥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我不想进去!我跟你还没到那份上!”
赵建国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他看着惠娥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紧咬的嘴唇,忽然觉得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好,”他点了点头,声音冷得像冰,“你想站就站着,我进去了。”
他转身往窑洞走,脚步很重,踩在地上咚咚响。惠娥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忽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顺着梨树干滑坐在地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的,像条被遗弃的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窑洞里的灯灭了。惠娥慢慢站起身,推开虚掩的窑门。屋里黑漆漆的,只有炕那头透着点微光,是月光从窗缝里钻进来的。她摸索着走到炕边,看见小花睡得正香,小嘴里还含着手指头。
她脱了外衣,躺在小花外侧,把娃往怀里搂了搂。炕的另一头空荡荡的,铺着新褥子,叠着新被子,却没人睡。她知道赵建国没在屋里,或许是去了灶房,或许是在院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