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被抢来时,院墙上溅的血,过了大半年还透着味。
李屠户光着膀子躺在太师椅上,一身肥膘随着鼾声起伏。腰间挂着块玉佩,绿莹莹的,底下系着个小银铃,一动就叮铃响。王强认得那银铃,是赵寡妇丈夫的遗物,赵寡妇贴身戴了五年,被李屠户硬扯下来时,脖子上勒出的血道子跟王氏颈上的指印一模一样。
“嗯?来了?”李屠户睁开眼,眯成条缝,在王氏身上溜来溜去。那眼神像黏糊糊的鼻涕,挂在人身上甩不掉。“抬进来的?”
刘瘸子哈着腰:“爷,这小娘子害羞,自己走的。”
“害羞好,”李屠户笑起来,肥肉挤得眼睛快没了,“比前院那桃树还水灵。过来,让爷摸摸。”
王氏站着没动,红盖头下的肩膀微微耸着。王强教过她,受了委屈别硬碰,先忍着。可他没教过,要是这委屈忍不下去了该咋办。
李屠户不耐烦了,猛地坐起来:“还敢犟?”他伸手就去掀盖头。
就在这时,王氏突然往后退了半步,袖口的银亮闪了一下。李屠户的手顿在半空,随即爆发出更粗野的笑:“哟,还带了家伙?有意思,爷就喜欢烈的!”
他扑过去的时候,桃花正落得紧,粉白的花瓣粘在他油亮的胳膊上,又被抖落在地。王氏的尖叫声被他捂住嘴,闷在喉咙里,像被掐住的猫。
院门外,王强靠着老槐树,指甲深深抠进树皮里。树汁渗出来,黏在他指头上,跟血一个颜色。他听见院里传来李屠户的浪笑,听见银铃叮铃乱响,听见王氏的挣扎声越来越弱。
一阵风吹过,满树桃花簌簌往下掉,落了他满身。那花瓣软得像棉絮,却压得他喘不过气,仿佛整个姑射山的桃花都堆在了他身上,要把他活活闷死在这片粉白里。
他慢慢直起腰,捡起地上的枣木扁担。扁担的一头刚才砸在地上,磕出个豁口,像颗龇着的牙。
远处,张木匠家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哭嚎,大概是张木匠熬不住了。王强握紧扁担,转身往村西头走。那里有片最密的桃林,桃花落得最深,能藏住人,也能藏住刀。
他得找把更利的家伙。
桃花还在落,沾在他的粗布衣上,像没擦干净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