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眠跪坐良久,指尖抚过《忆归录》上那行名字,低声:“陆兄,你放心。我会走得更远,写得更多,直到天下再无一人默默无闻地死去。”
龟轻叹:“你又哭了。”
“我不是哭。”她抹去泪水,“我只是……太怕辜负。”
***
七日后,边陲荒镇。
黄沙漫天,断墙残垣间偶见枯骨半埋。此处曾是一座边贸重镇,百年前因战乱焚毁,百姓尽数屠戮,连坟山都被掘平。唯有镇东一口古钟尚存,锈迹斑斑,钟身刻满小字,皆为临终遗言。
柳眠立于钟前,听龟讲述:“这一役,死难者逾三千。主将下令‘灭迹封口’,尸体堆叠焚化,骨灰扬于风中。故魂无所依,只能寄于器物之间。”
她伸手触钟,刹那间耳中轰鸣??无数声音涌来:
“娘,我好疼……”
“谁来埋我们?”
“我不想忘啊,我想记住爹的模样……”
她踉跄后退,唇角溢血。
“这些怨念太深,已结成‘哀瘴’。”龟提醒,“强行收录,恐伤识海。”
“可他们连名字都没有。”柳眠咬牙,“总得有人替他们开口。”
她取出南驿香灰、河底泥、雪冢冰屑,混以自身精血,调成墨汁,开始在《忆归录》空白页书写:
【无名氏甲:戍卒之子,年十二,善吹笛。城破当日,藏于柴垛,目睹全家被戮,终因惊惧过度窒息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