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还是不安分啊。”
“也不知太上皇……”
朱祁钰接过奏章,指尖划过纸上 “蒙古马队” 四个字,再抬眼看向院子。
废料堆里扭成麻花的炮管、工匠手上缠着的破布、熔炉里快熄的火……
忽然攥紧了拳,指节泛白:“罗马人能铸出远射的炮,朕的大明工匠,凭什么不能?这造械的难题,朕偏要啃下来!”
他转向赵铁匠时,脚步踏得地面咚咚响,声音掷地有声:
“赵铁匠,明日就带工匠改钻头,刃口磨得尖些,再在钻床上加个木卡子,把炮管卡紧了,别让它晃,钻出来的孔才直;刘忠,传旨给云南都司,让他们加派五十辆马车运铜,再挑十个最懂铸铜的老匠人,星夜赶去京师,教兵仗局的人搅匀青铜料;李工匠,你带徒弟试倍径,从十倍到十五倍都试,每回试都记下来。”
“火药加多少、弹丸飞多远、漏气严不严重,都得写清楚,哪个倍径最聚气、飞得远,就按哪个来!”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兵仗局院子:东院的钻床还搭着没完工的木架,西院的熔炉里火苗又被工匠添了柴,亮了些;工匠们脸上的疲惫淡了,眼里透着点盼头,连手上的伤口都似忘了疼。
“钱不够,从内帑里拨 —— 朕的私房钱,先紧着铸炮用;人不够,从各府县调最好的铁匠,凡来京师的,赏银翻倍,家眷官府给照看;朕要你们一个月内,把火绳枪的良品率提上去,把佛朗机炮的漏气问题解决!”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合格的火枪,立刻列装神机营;京师的防务,社稷的安危,就靠这些大家伙撑着!”
赵铁匠直起腰时,腰间的旧伤扯得他皱了下眉,却立刻挺得笔直,粗哑着嗓子应道:
“臣遵旨!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定不叫陛下失望!”
李工匠蹲在地上,用石子在泥地上画倍径的数字,笔尖似的石子把泥地戳出小坑。
刘忠把账册揣进怀里,重重的点头。
夕阳把兵仗局的烟囱染成金红,熔炉里的火光映在朱祁钰脸上,橙红的光跳在他眼底。
他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赵铁匠趴在钻床边画卡子图样,铅笔头在纸上蹭出沙沙声;工匠们围着地上的石子,头凑在一起低声争论;年轻工匠们抬着青铜块往熔炉走,肩上的麻绳勒得更紧,却没人喊累。
直到暮色漫进院子,他才转身往宫门走,靴底踩过铜屑的咯吱声,混着身后的锤打声。
微微叹息中,朱祁钰又回到了他的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