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的海风,裹着空气中的煤烟味扑面而来。
他们脚下踩的,也不是苏州码头常见的青石板,而是黑乎乎的沥青路——这路踩上去软乎乎的,太阳一晒还带着点暖意,走久了也不硌脚。
远处的货栈一排接着一排,木牌上用红漆写着 “粮栈”“木行”“绸缎庄”,栈门口堆着的粮袋比人还高。
他们眼前,几个工人正围着一台铁家伙忙。
那铁家伙有丈高,铁臂 “吱呀” 转着,吊着一捆柚木缓缓落在地上,烟囱里飘出淡灰色的烟,轰隆声隔老远都能听见。
“爹,那是啥?” 王秋挣开王老三的手,踮着脚往那边凑,手指刚碰到铁家伙的外壳,就 “呀” 地缩回来,“好烫!”
王老三赶紧拉过他的手吹了吹。
只见一个码头工人笑道:“傻小子,这是蒸汽起重机,烧煤的,能吊重东西,比十几个挑夫还顶用!”
正说着,就见两个穿靛蓝短打的人走过来,袖口绣着 “海防市舶司” 的字样,手里拿着个厚厚的册子,上面在登记来往客商的名字。
“三位是从哪来的?来海防做什么买卖?”
领头的那人声音洪亮,目光扫过王老三父子仨,最后落在王老三手里的包袱上——那包袱角露着半张路引,是从苏州府衙开的。
王老三不知道这从苏州到舟山的凭据管不管用,却赶紧把路引递过去,陪着笑说:
“官爷,俺们是苏州来的,姓王,开了家车行,来海防是想订些四轮马车,顺便看看有没有好货带回苏州。”
那人接过路引,就着码头的光看了看,见上面盖着苏州府的红印,又抬头打量王老三:
“是大明的商人?”
“是是,土生土长的苏州人,家里三代都做买卖,从不掺假。”
王老三连忙点头,王夏也在一旁帮腔,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瓷瓶:
“官爷,俺们还带了苏州的碧螺春,想着要是遇到熟人,还能送点尝尝。”
那人听了,脸色缓和了些,把路引递回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虽是安南的港口,但也是陛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