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介休。
范家大宅。
时值崇祯三年正月,正是滴水成冰的隆冬。
屋外,凛冽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呼啸着抽打窗棂,天地间一片萧瑟灰白。
庭院里几株老树的枯枝在风中出呜呜的哀鸣。
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范永斗斜倚在一张铺着整张雪白熊皮的紫檀木榻上,身下是苏州最上等的锦缎软垫,隔绝了地面的寒意。
他手指间把玩着一对温润如脂的羊脂白玉球,出轻微的、令人心安的摩擦声。
两个身着薄纱、体态婀娜的侍女,丝毫不见瑟缩。
一个轻轻为他捶着腿,力道恰到好处;
另一个用纤纤玉指捻起一粒饱满晶莹、如同紫色玛瑙般的窖藏西域马奶子葡萄,小心地剥去皮,将那冰凉甘甜的果肉送到他嘴边。
空气中弥漫着名贵沉水香清幽甜凉的气息,混合着水果的芬芳。
巨大的鎏金炭盆里,价比黄金的银霜炭烧得正旺,散出融融暖意,却不见一丝烟火气,将屋内烘烤得如同暖春。
窗上凝结的水珠,无声地诉说着内外的天渊之别。
“老爷,”
一个穿着体面、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垂手立在厚重的锦缎门帘外,声音恭敬,“宣府那边传来消息,新任的宣大总督,已经到了。”
范永斗眼皮都没抬,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葡萄肉,才懒洋洋地问:“哦?是谁啊?杨嗣昌?还是陈新甲?”
他报出的都是在朝中有些根基、与他们或多或少有些“香火情”
的名字。
“回老爷,都不是。”
管事的语气忐忑,“是…是个叫卢象升的。”
“卢象升?”
范永斗手中的玉球停止了转动,眉头微蹙。
这个名字陌生得如同天外来客。
他在脑海里快过了一遍朝中三品以上大员、以及可能接任宣大总督的人选名单,毫无印象。
“哪路神仙?以前在哪个衙门高就?”
“禀老爷,此人…此前是大名府知府。”
“知府?!”
范永斗猛地坐直了身体,手中的玉球差点脱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