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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倚天剑,确曾由我峨眉保管过一段岁月,便珍藏于此剑匣之中。”
裘图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嗤笑,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洞悉世情玩味道:“裘某看过少林寺志。”
“其中所载,可是与曲姑娘所言,相差何止千里?”
话音落下,裘图蓦然转身,面向曲非烟。
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俯下,将面容凑近,深邃的虎目径直对上曲非烟那双清澈如秋水的杏眸,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
但见裘图脸上笑意温煦依旧,声音却低沉了几分道:
“是侠名远播还是魔焰滔天,裘某并无兴趣深究。”
“裘某真正关心的,只有一事——这位神雕大侠,他是否也已臻至明心见性之境?”
“否则,张真人何以与他相斗一甲子,方才将其除去。”
洞内一时寂然,唯有青灯火焰微微跳动,映照在佛像与两人的侧脸上,光暗不定。
曲非烟默然垂眸,似在沉思,又似不愿作答。
裘图见状,直起身躯,不再相逼。
转而望向那沉默的古佛,发出一声极轻叹息,仿佛对着佛像倾诉困惑。
“那少林所载明心见性之法,阉割甚重,每每涉及他法便立时止住,胡言乱语打机锋。”
“说来说去,也只道明了一条路——慈悲寂灭之法。”
“游历红尘,以己心感悟众生悲苦,发觉慈悲之性,至此六性寂灭唯慈悲大盛,方能普渡众生,成就正觉。”
说到此处,裘图眉头皱起,双手无奈摊开道:
“裘某虽有慈悲之心,却也绝非那等舍己渡人的大圣人。”
“此等慈悲寂灭之道,叫裘某如何走得?”
“更何况——”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回曲非烟身上,“少林法门与曲姑娘你亲身所历之道,可谓南辕北辙。”
“这更足以证明,佛门禅宗,容不下他法。”
裘图凝视着曲非烟,眼神变得温和而认真,缓缓道:“方才裘某拜会严掌门,也曾当面问询是否有他法可循。”
“严掌门言语间多有闪烁,最后只道一句‘一切法皆已尽传于非烟’,便再无多言。”
“想来其中必有难言之隐,或是峨眉规矩所限……”
“严掌门又不敢得罪于裘某,便只得将此事推脱于你身上。”
曲非烟迎着裘图的目光,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知是表示没有其他方法,还是不愿告知。
只见她神色依旧恬静,闭目合十,声如清泉道:
“我所证之法,实为郭襄祖师当年自金轮法王处得传的部分无上瑜伽密乘精义。”
“瑜伽密乘,梵语本意为‘相应’、‘结合’,乃是以心驭身、身心合一之道。”
“旨在化解内心诸般烦恼尘垢,求取乐空双运的大解脱、大自在之境……”
“亦是明心见性之法,可此法我已全数告知帮主。”
裘图闻言嗤笑着摇了摇头,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却也未再追问。
旋即神色一正,轻声道:“曲姑娘。”
曲非烟抬眸看他。
裘图神色平静,目光深邃,清晰地吐出下一句,“裘某要走了。”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
曲非烟那双古井无波的杏眸骤然一缩,瞳孔深处瞬间掀起了剧烈波澜。
她直直地、近乎失礼地紧紧盯住裘图的双眼,仿佛要穿透那沉稳目光,辨清其中是否藏有为求法门而故意欺骗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