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便是当年身经百战、惯了苦累的自己,也未必能日日扛住这份紧绷,连喘口气的间隙都没有。
李世民抬手按了按眉心,指腹下的皮肤带着一丝凉意,却压不下心头的燥热。
他想起前日长孙无忌入宫时的模样,花白的鬓角透着急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太子与侍从称心过从甚密,恐损东宫清誉,陛下当断则断,莫让小节毁了太子声名。”
那时他虽未全信,却也难免心有疑虑。
东宫是天下的表率,半点错处都容不得,便随口让太子将称心送出宫去。
如今想来,倒是他错听了几分,也委屈了高明。
那孩子素来重情,却连辩解都未曾有过,只默默应下。
密探那句“查得太子与称心之间并无越轨之举。”此刻想起来,更让他心头发紧,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
“前日太子已亲自将称心送离东宫,连赏赐都未曾多给,只说‘莫因私谊误了东宫规矩’”
这后半句禀报,像块小石子投进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疼惜,连带着之前的隐怒,都淡了几分,只剩对儿子的怜惜。
高明素来重情,却能为了不违他的意思、不污东宫名声,硬生生断了这份微薄的亲近。
可见这孩子心里,藏了多少委屈与隐忍,连句苦都不肯说。
他拿起案上的《女则》,缓缓翻开,目光落在其中一页:“为长辈者,当察晚辈之苦,导其以宽,而非迫其以苛。”
写下这些语句的人,若还在,定会拉着他的手,温声劝长孙无忌松些分寸吧?
皇后素来懂高明,知道这孩子看着沉稳,心里却怕极了“不够好”这三个字。
长信宫灯的烛火跳了一下,火星落在灯台上,留下一点细碎的灰,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李世民对着那点灰,轻轻叹了口气。
他不是怨长孙无忌,他是为了东宫好,为了江山社稷好,这份心,李世民比谁都清楚。
可这份“好”,也太压抑了些,像张密不透风的网,裹得高明喘不过气。
高明还未到弱冠之年,又从小爱生病,却长期被这般严苛地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