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于心不忍,告知他京中尚有一位舅父在世,劝他来京寻亲,或许能有条生路,陆清这才一路辗转来到京城。”
李恪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他眼底的阴郁并未消散,反而多了几分复杂难辨的情绪。
窗外夜色渐浓,连檐角铜铃都似被这份沉郁压得没了声响,只余他指尖断续的敲击声,搅着满室纷乱心思。
同一时刻,皇宫立政殿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暖阁里燃着松鹤纹的银霜炭,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安神香。
九岁的李治穿着鹅黄色锦袍,像只灵巧的小团子,围着李泰的衣角转个不停,脆生生地问:“二哥,明天陆清还能进宫教我踢毽子么?”
李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笑着应下,转头又和一旁梳着双丫髻的小兕子一起,轻轻推着摇篮。
摇篮里两岁的小公主裹着粉白襁褓,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烛光下轻轻颤动。
两人动作轻柔,连说话都放低了音量,生怕惊扰了小家伙的好梦。
殿内另一侧,李世民坐在铺着软垫的楠木椅上,手里捏着一卷书,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上的字迹——那是长孙皇后熟悉的笔锋,恍惚间似又看到她灯下著书的模样,神色里满是珍视。
李承乾站在桌案旁,垂手躬身,声音比先前更显恳切:“阿爷,儿不敢为自己求赏。这《女则》能顺利印成,多是惠褒的功劳。自年前起,他便日日盯着工坊刻版、校勘,数月来未有一日懈怠,只为能让母后的心血广为人知,让天下女子皆能习得贤德。”
他抬眸看向李世民,眼中满是真诚:“儿想着,若能为惠褒建一座文学馆,汇聚天下儒士,既可让众人研读《女则》、传承母后德行,也能遂了他爱书向学的心意。这比起任何赏赐,都更合他的心思,也不负母后的嘱托。”
李世民静静听着,手指轻轻地拂过案上的《女则》,眼底先是动容,继而露出欣慰的笑意。
他见李承乾如此顾念兄弟,这般为弟弟着想,还处处念着亡妻的心血,心中颇感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