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留,天留。
因为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容华一行被阻挡在距离高阳城还有百余里的一所荒庙内。幸好是家还算宽敞的庙宇,虽然香火荒废,仍然能见当初规模,前后殿有房有廊,兵士们皆得置身。
正殿廊下,容华背手,望着院内长雨如注,脑中不期然地浮出了那几个字。
这句话的来源趣话,曾是容奢为了逗他一笑讲来给他。
但此时想起这句话,是因为容缓。
那一年,也是在这个季节,一次平城大雨之后,他前往平江向来最为薄弱的堤段查看堤防诸况,带了容缓前行。
十四岁的容缓身穿城主府的家丁服,跟在他身后,尤其显得瘦小伶仃,踩在雨后的泥水间,几次泥足深陷,奋力拔出后再度前行,不曾向任何人求援。兰慧因染了风寒未曾随行,府里的侍卫、家丁自是不敢出手搀扶,但他明明就在前面,从始至终离她不足三尺,却也听不见她一声呼唤。
堤防很牢固,农田很安全,他心安之下,趁势对邻近村民进行一番走访,村民们虽受宠若惊,也拘谨无措,坐不敢坐,话不敢话,气氛颇为尴尬。
他眼见如此,且天色已晚,只有起身离开。脚步才起,外间再下瓢泼大雨,天黑雨疾,又是江边路程,他决定索性借此深入观察民情,拿出银两给村长,提出在村内借住一宿。村长一家惶恐不已,忙不迭地将自家院落全数让给了城主大人,带着一家老小到邻人家借宿去了。
容缓在旁目睹,忽然失笑:“下雨天,留客天,人不留,天留。真真应景了呢。”
他一怔,继而也忍俊不禁。
容缓的那一笑,灿若江边初开的春花。
“城主。”高泓上前,“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您进里面好生歇上一歇……”嗯?方才,城主是在笑么?
容华敛容,道:“把热水分送下去了?”
“城主放心,能生火的地方都生了火,兵士们都能喝上热水热汤。”
容华颔首,转身走进殿内。即使是这种暑间天气,雨下得久了仍然会有冷气森森。
他记得仿佛就是从那日之后,她再未有那样的一笑,收敛了笑容,隐忍了性情。府中人都说,缓姑娘如天山雪莲一般高贵,也如天山雪莲一般冰冷……
“城主!”一名身裹雨披暗卫忽地落在廊前,“从东边来人了,看似也是往这个方向。”
高泓应声:“是些什么样的人?”
暗卫利落作答:“与我们一样,也是行军之人,执旗举戟,全数骑马,目测上前,与我们人数不相上下。”
高泓一怔,手按剑柄:“是冲我们来的?”
暗卫摇头:“属下感觉不像。对方脚步匆匆,行进急沓,前行十人似是在探找避雨之处,有五成就像我们这般被这场雨给拦在半路的情形。”
高泓沉吟:“既然是行军之人,除了我们自己人,其他无论哪一方都算是敌人,传令下去,全体警戒,以万字阵形各守一处。无论来者到此只是为了避雨,还是为我们而来,一切见机行事。”
“是!”暗卫消失。
高泓走进大殿,准备向主子细禀此事。
未等他开口,容华面透嘉许,道:“本城主才提升你为副将不久,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高泓赧然:“属下再是笨拙,在城主身边呆久了,有样学样还是懂的。”
容华声语闲淡:“你说说看,如果对方只是巧遇,我们该如何?若是有备而来,我们又该如何?”
“如果只是巧遇,而又是敌军的话,对方也算是全无防备,全当势均力敌,我们容州军不会输了任何人。但如果是有备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