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一声不响地飘了进来。弗洛伊德这才发现,她不只是紧张而已——她简直是吓坏了。然后他知道她为什么找他了。她不好意思让她的同胞看到她魂飞魄散的窘状,所以向别处寻找支持来了。
搞清楚这点之后,原先以为是艳遇的喜悦有点消退,他也开始警觉到,尽管离家很远,但对独守空闺的另一半还是有一份责任。眼前这位年纪不到他一半的女人虽然颇有魅力——尽管称不上漂亮——但应该不至于动摇他的责任感。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有点动摇了;他必须开始迎接挑战了。
她一定注意到了,不过当两人一起挤进睡袋时,她并没有任何特殊的表示。睡袋里的空间刚刚好容得下两个人。弗洛伊德着急地在心里边计算,假如最大的G值高于预期,扯断了固定弹簧该怎么办?他们会一起死得很难看……
其实,当初在设计上都留有充分的安全考虑,不必杞人忧天。但俗语说得好,滑稽是情欲的克星。虽然他现在抱着她,不过已经完全没有多余念头了。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突然间,一阵隐隐约约的怪声从远处传来,仿佛鬼哭狼嚎。同时,宇宙飞船也微微地震了一下,睡袋开始晃动打转,固定弹簧开始扯紧。在经历好几个星期的无重力之后,重力又逐渐回来了。
过了几秒钟,原先模糊的低嚎声变成连续的巨吼声,睡袋则变成超载的吊床。两个人这么挤在一起实在不是办法,弗洛伊德心里告诉自己;他现在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宇宙飞船的减速只是问题的一部分,麻烦的是泽尼娅活像溺水的人紧抓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死命抓着他。
他则尽可能地用手轻轻推开。
“没事的,泽尼娅。既然钱学森号都可以熬过去,我们也一样可以。放轻松,别怕。”
用温柔的声音大声喊实在很难,外面炽热氢气的吼声震耳欲聋,他不知道泽尼娅是否听得到他在讲什么。但是她现在已经不再死命地抓着他了,他趁机深呼吸了几下。
假如他现在的情况被卡罗琳看到的话,不知道会怎样,他会辩称自己没有趁人之危吗?他不知道她会不会谅解。在这种节骨眼,要想象地球上的事情实在有点难。
他既无法动也不能说话,但已经开始习惯重力的感觉,所以不再像刚才那么不舒服——除了右手臂越来越麻之外。他很费劲地想把被泽尼娅压着的右手拔出来,但这个习以为常的动作却引起一阵愧疚感。情绪平稳下来之后,弗洛伊德突然想起一句名言,至少有一打美国和苏联航天员对他提过:“零重力下**的乐趣和麻烦都是夸大不实的。”
他很好奇其他的舰上人员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并且突然想起一直睡得不省人事的钱德拉和库努。他们永远不知道目前列昂诺夫号已经变成木星大气中的一颗流星。但他并不羡慕他们,他们错过了一生中最难得的经验。
奥尔洛娃通过内部通信开始讲话,虽然字句被巨大的吼声掩盖,但语调听起来很平和,就好像在做日常的报告一般。弗洛伊德挣扎着瞄一下手表,发现他们正好在刹车过程的半途,也就是列昂诺夫号与木星最接近的时刻。在他们之前,只有用过即丢的无人探测船如此深入过木星的大气层。
“通过中点,泽尼娅,”他大声说道,“正在穿出。”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听懂。她双目仍然紧闭,但稍稍微笑了一下。
宇宙飞船现在颠簸得很厉害,有如航行在波涛汹涌大海里的小舢板。这样算正常吗?弗洛伊德很怀疑。他很高兴有泽尼娅可以分心,忘了自己的诸般恐惧。在还来不及收回思绪之前,他一瞬间好像看到所有墙壁突然发出樱桃般的红光,同时一起向他塌下来,此情此景有如爱伦·坡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