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城楼高耸入云,檐角的吻兽吞着日光,将两道身影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城砖上。
正熙帝与温以缇凭栏而立,脚下是数十丈的高度,风从城楼间穿过,卷走了下方的喧嚣。
底下的广场上,每一处动静都清晰落在眼底。学子攥着书卷往前冲,儒衫下摆被人踩得皱巴巴,额角青筋暴起,嘴一张一合,连喊出的“纲常”二字,都像是被气裹着喷出来。
而鼓边的百姓、妇人,垂着头抹泪,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欠些,只敢跟着人群的涌动,轻轻挪着步子。
百姓们更是姿态各异,卖菜老汉挑着空筐,蹲在墙角,眼神在学子与妇人之间来回转,穿短打的汉子们凑在一块,手比划着,嘴咧着。
而那些藏在角落的官员与心腹,有的背着手,脚尖轻轻点着地面,眼神里是算计的沉。
有的捏着折扇,扇面半开,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窥视的双眼。
这些细碎的神色、慌乱的动作,在城楼之上看过去,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清晰得连每一步的意图都藏不住。
“站得高些,才看得清这人间的褶皱。”正熙帝侧头看向温以缇,声音里裹着风的轻淡,“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可谁是真愤懑,谁是被煽动,谁在浑水摸鱼,在这高处的城楼上一看,便全明白了。”
温以缇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只见那些方才还乱作一团的人影,此刻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每一处动作、每一种神色,都成了清晰的纹路。
风又吹过城楼,将下方新起的争执声揉碎。
正熙帝收回落在下方的目光,视线落及温以缇身上,只以一种掺着审视与点拨的语气再度开口:“你现在…看出了什么?”
温以缇亦未抬首望他,目光始终落着在广场之下。
那里人影攒动,乱得像被搅翻的蚁穴。
登闻鼓本是宫前圣物,朱漆铜钉映着天光,素来让寻常百姓望而生畏,可此刻鼓旁的空地,却挤满了喧哗的人,就连那些素来以饱读诗书自居、言行皆以礼法为纲的学子们。
此刻争论起来,竟也褪尽了斯文,活像市井里掐架的泼皮。
虽口中仍缀着“之乎者也”的文绉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