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的秋风吹着浊炁如同灰烬在飞舞,有厄运的声音在哭嚎。
“老丈,你先起身。
这卜卦要沐浴焚香,需斋戒科仪方可看得些许天机。
另外占卜之事还需卜算之人的生辰八字,所在方位。
不按科仪那都是信口胡诌,骗人的。”
那汉子被道士拉了起来,裤脚露出了半截木头。
季通眼尖,知道那截木头是伤兵的假肢。
他松开握着骨朵的手,跳下车。
帮着道士搀着汉子,问,“还乡几年了?军户不是只抽一人么?你弟弟怎地还当兵了?”
汉子低头瞥了一眼季通身上的扎甲,哆嗦一下,“俺们不懂……”
道士和壮士对视一眼。
小道士拉着那汉子往那屋里头走,“你腿脚不便,我们进屋里头详说。
我呢,不是此地的道士,看见涝灾打算救济一番。
你是村长,你给我介绍一下你们村的情况,我好合算一下物资。”
说着三人两前一后来到屋门口看见了黢黑的屋内,家徒四壁。
里头一个脏兮兮的丫头咬着指头看着被扶进来的阿爹,回到小屋搂着自己的弟弟不敢出声。
杨暮客看到了一个旧碗放在窗台上,那漏风的窗台唯有那一角不曾淋湿。
那是一根木棍挑着一卷头。
汉子坐在大屋的床上,有些手足无措。
他紧张地看着道士,那朦胧的身影像梦里的神仙。
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问不着活人,那能问死人不的?”
道士笑了笑,“问吧。”
“俺家婆娘,三十一岁,腊岁廿一生,去年仲夏害了急症死了。
俺……俺想问,她去城隍了没。
城隍里过得好不好。”
道士点了点头,也不嫌那地脏,盘腿坐下。
他抬头瞥了一眼季通,手中捏着《离壳见阴变》的法决。
尸狗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从身子里走了出来,在季通耳边说了句护法穿过了门墙来到了那村中挂着石钟的大树下。
尸狗神敲了敲树干,“土地?土地出来。”
那漫天飞舞的灰烬落在了尸狗神的梢上,被阳气烧得嗤嗤响。
一条骨瘦如柴的狸花猫从树洞里钻了出来,开口道,“小神见过道长。”
“那村长家的妇人死后可有鬼差接去?”
狸花猫张开爪子掰着指头,数了一下,“接去了,去年一共十六个阴魂,都接走了。”
听到这话尸狗神笑着皱起眉头,那一口白牙寒光肆意。
“这村中才几户人家,怎地去岁死了十六口人?”
狸花猫蹲在地上哭着,“去年当差的来抓壮丁,那差人带着瘟,村里身子弱的都染瘟死掉了。
我这土地还被那恶汉骂了许久。
连供奉的香火都断了。
今年炁脉又走得歪些,小神过得好难啊。”
尸狗神蹲下来摸着猫,怪笑憋着隐去了那口白牙。
“待贫道救济完此地村民帮你梳理炁脉一番,香火之事我亦会向村长说明。”
那瘦猫伏在地上五体投地,“小神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尸狗神在村中转了一圈,没有阴物作祟。
今年死的三位老人都在树底下痴傻地站着,等着鬼差来接。
嗖的一声尸狗神回到了杨暮客的体内。
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道袍依旧如新。
轻轻拨开挡住他的季通,对着那汉子说,“贫道已经问明,你夫人已经被鬼差接去城隍。
崇江城隍府衙公正有序,过得比生前要好些。”
那汉子认真地听着,脸上终于有些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