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石子的声响戛然而止。
沈隽意和楚元化一前一后跳下车,快步走向那处人群。
离得越近,那些粗鄙的呵斥声便越发清晰地钻进耳朵。
“老东西,别在这儿装死!”满脸横肉的大汉把木棍往地上一顿,震起些许尘土,恶声恶气地吼道,“你儿子欠了我们老爷的银子,如今人死了,这债自然该你们来还!”
“就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旁边一个瘦高个汉子附和着,“别以为哭哭啼啼就能赖过去,我们可不是好糊弄的!”
被围在中间的是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上,身上的粗布衣裳补丁摞着补丁,还沾着不少泥渍。
他身边蹲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浑身瘦得像根被风吹歪的豆芽菜,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死死攥着老人的衣角。
“好汉,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老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手合十不停地作揖,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们真的没有钱了,我们所有的钱你们都拿走了啊……”
“没钱?”满脸横肉的大汉嗤笑一声,三角眼在小男孩身上溜了一圈,眯了眯,“没钱就把这小子卖了!一个小子,怎么也能换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够抵点利钱了!”
“不要!”小男孩吓得哇地哭出声,死死抱住老人的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爷爷,我不要被卖掉!”
“虎子别怕,爷爷在呢。”老人颤抖着手抚摸着男孩的头,自己的声音却抖得更厉害了,他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出一丝愤怒的光,“我儿子是被你们逼死的!他根本没借那么多钱,是你们坑他?”
“逼死?”瘦高个汉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是他自己身子骨弱,病死了,关我们什么事?再说了,借据上写得明明白白,还有他按的手印,难道是假的?”
“那借据是假的!”老人激动地往前迈了一步,胸口剧烈起伏,“我儿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可能知道借据上写的是什么?是你们按住他的手按的印!”
“假的?”满脸横肉的大汉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老人眼前晃了晃,“老东西,你看清楚了!”
“这手印可是真真切切的!你儿子欠我们老爷二百两银子,现在连本带利,已经五百两了!少废话,要么还钱,要么交人!”
说着,几个大汉又往前逼近了几步,手中的棍棒和腰间的短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吓得小男孩哭得更凶了。
眼看要动手,沈隽意连忙走上前阻拦,“诸位,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一老一小动粗,未免太过分了吧?”
几个大汉闻声回头,上下打量着沈隽意。
见他穿着一身普通青布长袍,不像是什么权贵,却自带一股沉静的气度,让人不敢小觑。
“你是谁?”满脸横肉的大汉警惕地眯起眼,握紧了手中的木棍,“敢来管我们的闲事?”
“路见不平的行人而已。”沈隽意淡然道,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祖孙俩,“看不惯恃强凌弱,欺负老幼罢了。”
“欺负?”瘦高个汉子撇了撇嘴,语气不屑,“这位爷,我劝您少管闲事。这老头子欠了我们员外的钱,我们来讨债,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这个道理我自然懂。”沈隽意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张被大汉捏在手里的借据上,“但也不该是这样的讨法吧?”
“干你屁事!”满脸横肉的大汉冷笑一声,抬了抬头,“这老头子的儿子欠我们老爷二百两银子,我们员外又不是开善堂的,自是要还了!”
“可有借据?”沈隽意挑了挑眉,“能否给在下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