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般宿在府中听唤了。
这晚,暮鼓方过,华灯初上。
院内静僻的小花厅,一张朴素的榆木八仙桌摆开。
家常菜肴热腾腾地摆满了一桌:汴梁口味的酥骨鱼、玉灌肺,佐以油泼辣子、芫荽点缀的濮阳大炖菜,更有那老厨子看家本事——炖得骨酥肉烂、汤汁如奶的羊肉白菜粉条锅子。
桌旁坐了三人。
主人陈太初脱去了威严的紫袍官服,着一身月白的细棉直裰,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惫色在氤氲的热气与温暖的灯火下,似乎化开了几分。
主客正是刚从雁门关卸甲归京不久的老帅种师道,由长子、秘书丞种彦崇侍奉在侧。
老种须皆白,那纵横河朔、威震西陲的锋锐棱角被岁月磨平了不少,唯有一双眸子,依旧鹰隼般锐利,透着洞穿世情的精光。
种彦崇则如青松挺立,颇有几分老帅当年的英气,只是官袍在身,多了些文官的持重。
“元晦兄这府邸清净,这厨子的手艺也着实熨帖!”
老种拿起竹筷,夹起一箸酥烂入味的羊肉,眼中露出几分感怀,“倒比樊楼那花团锦簇的席面,更合我这老卒的脾胃!
比在雁门关喝风灌沙子强多了!”
陈太初笑着为老种斟满一杯温过的玉冰烧:“老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
如今回京颐养天年,本就该享享清福,再不必受那塞外苦寒。
只是……这汴梁城里,怕也是难得清净啊!”
他意有所指地摇摇头。
三人举杯小酌,桌上聊些西北风土人情,岳武穆在灵州城外如何按兵不动、筑炮扬威的趣闻。
酒过三巡,暖意渐生,老种脸上的皱纹似乎也舒展了几分,但那锐利的目光却渐渐凝聚起来。
他放下酒杯,筷尖在碗沿轻轻一顿。
“元晦,”
老帅的声音低沉下去,锐目直刺陈太初,“你、鹏举,这一仗打得真痛快!
尽复横山河南地,兵压灵州……老夫戍边数十年,也曾力挫党项,却从未见过我军威势如斯!
金贼凶焰亦被你打得抬不起头!”
他话锋陡然一厉,如同冰层乍破,露出底下翻腾的激流:
“然,战机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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