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杂货店旁的拾光盒与带胶片味的指尖
槐安路社区的 “便民杂货店”,铁皮棚顶在清晨的薄雾里泛着冷光,棚檐下挂着串风干的红辣椒和玉米棒,是去年秋天街坊们凑着送的,现在还透着点农家的艳色。柜台后的搪瓷盆里,散装盐粒沾着晨露,泛着细碎的光,我用竹勺轻轻拨弄,盐粒碰撞发出 “沙沙” 声,混着热饮机 “嗡嗡” 的运转声,成了社区清晨的第一支小调 —— 而这支小调的伴奏,永远是隔壁 “拾光盒” 修复室飘来的胶片淡味,那是 1980 年代醋酸纤维素胶片特有的气息,混着松针末的清香,像揉碎的阳光裹着旧时光的温度。
每天早上 7 点,准能看见那个印着 “槐安路粮店” 的帆布修复箱出现在巷口。箱子是 1996 年粮店倒闭时留的,帆布面已经泛白,边角用细棉线补了三次,最下面那道补丁是苏念旧去年冬天缝的,针脚有点歪,却很密,“这箱子跟着我 28 年了,装过的胶片比我见过的人还多”。箱带磨得发亮,是常年被手攥出来的包浆,包浆里还嵌着点胶片碎屑 —— 是 1998 年修小学毕业照时蹭的,苏念旧总说 “这些碎屑是时光的脚印,不能丢”。她总走在靠近花坛的一侧,怕箱子蹭到路人,左手攥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 “今日修复清单”,纸边被摸得发毛,右手轻轻扶着箱盖,像护着满箱的星光,每走三步都会低头看一眼箱子,“怕里面的胶片滑出来,老胶片禁不起晃”。
修复室是老粮店改造的,门面还留着当年的木质门框,上面刻着 “1996”—— 是粮店倒闭的年份,也是苏念旧盘下这里的开始。刻字的地方用清漆涂过,是 2010 年老伴还在时刷的,现在清漆有点剥落,露出里面的木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门楣上挂着块铁皮牌,“拾光盒” 三个字是用 1985 年的旧电影胶片拼的,每笔都用细铜丝固定,阳光照上去会泛着细碎的银辉,是她孙子 2018 年暑假帮她做的,“奶奶,胶片会反光,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光’”。铁皮牌下面挂着个小铜铃,开门时会 “叮” 地响一声,是老伴留下的,“这样有人来,我在里屋也能听见”。
推开门的瞬间,总能听见 “咔嗒” 一声轻响 —— 是门轴上缠着的胶片片段在摩擦。那是 1985 年她和老伴的结婚胶片,断了一截,胶片边缘还留着当年的剪切痕迹,她舍不得扔,就用细棉线缠在门轴上,“这样每次开门,都像他在跟我打招呼,说‘念旧,今天也好好修胶片’”。门后的墙上贴着张泛黄的 “胶片修复价目表”,是 2000 年手写的,用红笔写着 “3.5 英寸照片胶片:20 元 / 张;8 毫米录像胶片:30 元 / 卷;16 毫米电影胶片:50 元 / 卷”,下面补了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