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卡车在盐碱地上颠簸了最后三里路，栓柱第一个从车斗里探出头，海风猛地灌进他张大的嘴巴——那是一种混合着鱼腥、海藻和未知生物的浓烈气息，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0t;娘咧！

这味儿比鹿圈还冲！

&0t;他揉着鼻子惊呼，眼睛却被眼前的景象钉住了。

渤海湾在五月骄阳下铺展开来，湛蓝的海面缀满银色光斑，数不清的渔船桅杆像秋天收割后的高粱茬子，密密麻麻插进天际线。

潮水轰隆隆扑向滩涂，退去时留下满地乱爬的螃蟹和闪烁的贝类。

海花穿着洗得白的胶皮裤，正带人修补渔网，看见卡车便挥舞着竹梭子喊：&0t;曹大哥！

潮水刚退，赶海正好！

&0t;

刘二愣子跳下车就往滩涂跑，没留神踩进淤泥，&0t;哧溜&0t;一声陷到膝盖。

两个渔民大笑着把他拔萝卜似的拽出来，递过个铁皮桶：&0t;生瓜蛋子得穿这个！

&0t;那是用旧轮胎改的防陷鞋。

曹大林弯腰抓起把沙子，任其在指缝间流淌：&0t;含铁量高，怪不得螃蟹肥。

&0t;他突然指向远处礁石群，&0t;那儿定有牡蛎。

&0t;

&0t;神了！

&0t;海花瞪圆眼睛，&0t;老把式才看得出门道！

&0t;

栓柱学当地人捡螃蟹，却被钳住手指，疼得直蹦高。

海花笑得前仰后合，过来捏住蟹壳两侧：&0t;得这样！

它横着走，你得竖着拿！

&0t;说着利索地扔进桶里。

徐炮对海鲜兴趣不大，倒是对渔家灶台生了兴趣。

他盯着土灶上那口直径三尺的大铁锅，锅里正咕嘟着奶白色的鱼汤，飘出的鲜香勾得人肚里馋虫乱窜。

&0t;海鱼腥气重，得用这个！

&0t;渔家老大娘扔给他一把紫苏叶，&0t;去腥增香，还能治晕船！

&0t;

午后日头毒起来，海花带他们认潮间带。

她赤脚踩在沙滩上，突然蹲下身：&0t;看这种小眼是文蛤，那种冒泡的是毛蚶。

&0t;手指一挖，果然抠出个巴掌大的文蛤。

曹大林却走到礁石区，用猎刀撬下个牡蛎生吃，鲜甜的汁水溅了满脸。

海花看得目瞪口呆：&0t;生吃要拉肚子的！

&0t;

&0t;山里人胃硬。

&0t;他抹抹嘴，又撬开个牡蛎，&0t;这个有珍珠。

&0t;

只见牡蛎肉里嵌着粒豌豆大的黑珍珠，在阳光下泛着虹彩。

海花倒吸口气：&0t;黑珍珠！

十年碰不上一颗！

&0t;

傍晚时分，海滩突然热闹起来。

几十个渔民提着马灯涌向滩涂，灯光照处，螃蟹像得了军令般集体出洞。

海花塞给每人一盏灯：&0t;月亮潮来了，螃蟹赶婚呢！

&0t;

栓柱学人照螃蟹，反被群蟹围攻，裤脚挂满张牙舞爪的螃蟹。

徐炮举着渔叉要戳，被曹大林按住：&0t;用草绳！

&0t;他说着搓了根草绳，沾上鱼油点燃，螃蟹立刻追着火光爬来。

最绝的是刘二愣子。

他把拖拉机倒车灯接上电瓶，雪亮灯光照得海滩如同白昼，螃蟹竟排队般朝着光源涌来。

老渔民们看得啧啧称奇：&0t;这铁牛灯比马灯管用！

&0t;

收获时节，海花娘端来大锅蒸蟹。

满桌海鲜让山里汉子们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