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流动的牛奶,在草北屯的废墟上缓缓流淌。
曹大林蹲在自家烧塌的房框子前,用一根焦黑的木棍拨拉着灰烬。
木棍顶端不时碰触到硬物,出"
咔嗒"
的轻响——可能是没烧透的房梁,也可能是烤变形的铁锅。
"
哥,这还能用不?"
曹晓云光着脚丫踩在温热的灰堆里,小手捧着一个熏黑的搪瓷盆。
盆底印着的红双喜字还依稀可辨,这是王秀兰当年的嫁妆。
曹大林接过盆子,用袖子擦了擦:"
能用。
拿河边用沙子蹭蹭,跟新的一样。
"
他揉了揉妹妹枯黄的头,小丫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像只小花猫。
王秀兰正在临时搭起的灶台前熬粥,铁锅是从废墟里刨出来的,锅底还留着火烧的痕迹。
女人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玉米碴子,时不时往里面撒一把从灰堆里抢救出来的干豆角。
"
儿啊,喝口热乎的。
"
王秀兰盛了碗粥递给曹大林,碗边有个豁口,是昨晚紧急安置时摔的。
曹大林接过碗,热粥的蒸汽熏得他眼睛酸。
碗里的玉米碴子没煮烂,嚼起来"
咯吱咯吱"
响,但在这节骨眼上已经是难得的热食。
他瞥见母亲手腕上被火燎出的水泡,已经用草木灰糊住了,边缘泛着黄脓。
"
爹呢?"
曹大林问。
"
跟你吴叔巡山去了。
"
王秀兰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
说是看看火场还有没有余烬,顺便"
女人突然压低声音,"
顺便找找那个瘸腿的。
"
曹大林心头一紧。
昨天在河边看到的那个黑影,果然不止他一个人注意到了。
他三口两口喝完粥,把碗往妹妹手里一塞:"
我去看看。
"
屯子中央的打谷场上,二十多顶军用帐篷整齐排列,像一朵朵突然长出来的白蘑菇。
赵春桃正在最大的那顶帐篷前分配物资,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家损失情况。
姑娘的劳动布裤子上沾满泥点,辫子胡乱盘在脑后,用根树枝别着。
"
大林哥。
"
赵春桃抬头看见曹大林,眼睛一亮,"
正好,这是分给你家的。
"
她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东西:两床军用棉被,一口新铁锅,五包压缩饼干,还有一套印着"
沈阳军区"
字样的搪瓷缸子。
曹大林蹲下来检查棉被,是部队用的那种,棉花压得实实的,被面是草绿色帆布,摸上去粗粝但结实。
"
王部长说下午还有一批建材到。
"
赵春桃捋了捋散落的鬓,"
松木椽子、红砖、油毡纸"
曹大林点点头,目光扫过帐篷区。
几个半大孩子正在空地上玩弹壳,那是昨晚战士们打火时留下的。
老人们坐在帐篷口晒太阳,手里编着柳条筐——这是草北屯人的看家本领,编好的筐子送到县里能换钱。
"
魏公安呢?"
曹大林问。
赵春桃指了指屯口:"
跟刘二愣子清点损失去了。
"
她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
这个给你。
"
布包里是那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