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煤油灯在窗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曹大林坐在炕沿上,用牙齿撕开急救包的油纸。
铝制饭盒里煮着的缝衣针已经泛白,漂在滚水里像条细小的银鱼。
"
哥,你忍忍。
"
曹晓云跪在炕上,小手攥着块蒸过的粗布。
小丫头嘴唇咬得白,额头上的疤在煤油灯下泛着红光。
曹大林把猎刀在煤油灯上烤了烤,刀刃渐渐泛起蓝光。
他捏起饭盒里的缝衣针,针鼻上已经穿好了桑皮线——是王秀兰纳鞋底用的,在獾油里浸过,不容易断。
"
按紧了。
"
他对妹妹说,刀尖挑开右腿伤口上黏着的裤料。
腐肉被掀开的瞬间,血腥味混着脓液的酸臭在屋里炸开。
曹晓云手抖得像筛糠,但还是死死按住了他的膝盖。
第一针扎下去时,曹大林额头的汗珠"
啪嗒"
砸在炕席上。
桑皮线穿过皮肉的"
嗤啦"
声里,他听见外屋地传来"
咯吱咯吱"
的动静——是曹德海在磨那把老式"
熊吼子"
,火药囊里的黑火药受潮了,得重新配。
王秀兰撩开蓝布门帘进来,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女人眼睛肿得像桃,可一滴泪都没掉。
碗里是熬得浓稠的鹿胎膏混着老鸹眼树皮,专治外伤感染。
"
趁热喝。
"
王秀兰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你爹去吴炮手家借铁砂了。
"
曹大林仰脖子灌下药汤,喉结滚动着咽下那股腥苦。
碗底沉着几片黑褐色的东西,他舔出来嚼了嚼——是熊胆粉,老爹珍藏的宝贝。
外头突然传来"
咣当"
一声,接着是刘二愣子的大嗓门:"
大林!
魏公安来了!
"
魏铁军跨进门槛时,带进来一股硝烟味。
蓝布警服袖口还沾着血渍,腰间的五四式手枪套敞着口。
他看了眼曹大林腿上密密麻麻的针脚,浓眉拧成了疙瘩。
"
跑山帮的事,县里备案了。
"
魏铁军从公文包掏出张照片,"
认识这人吗?"
照片上是具浮尸,泡胀的脸已经看不出模样。
但曹大林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手——右手虎口有道疤,是猎户常见的箭伤。
正是白天那个"
药材贩子"
。
"
松江河捞上来的。
"
魏铁军把照片翻过来,背面盖着鲜红的公章,"
肺里灌的不是水,是金丝苔的粉末。
"
曹大林摸出怀里那半截烟袋锅,铜锅底上"
df-217"
的编号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
魏铁军脸色骤变,一把抓过来对着灯光细看。
"
这是侦察兵装备编号。
"
魏铁军的声音突然压低,"
去年大裁军,有批军械下落不明"
刘二愣子风风火火闯进来,腰间别着四颗新做的"
震天雷"
,引信换成了导火索。
他手里还拎着个帆布包,里面叮当作响:"
都准备好了!
二十五六弹,五穿甲"
魏铁军猛地站起来:"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