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指尖轻轻拂过腰间锦囊,那是今早陆沉舟塞给她的,里面装着半块刻着玄铁花纹的令牌。
她望着清禾师姐转身走向隔间的背影,唇角的微笑逐渐凝成霜雪——三日前在乱葬岗捡到的这个男人,右肩伤口里嵌着的分明是唐门独有的透骨钉,而清禾方才听到"
换药"
二字时,指尖明显颤了颤。
木质楼梯在脚下出吱呀轻响,暮春的雨丝透过窗棂飘进来,混着药炉里艾草的气息。
林清浅刚转过二楼转角,就见青石板路上立着个灰衣男子,斗笠边缘垂着的黑纱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腰间那柄缠满绷带的弯刀——是暗卫的制式佩刀。
"
林姑娘果然在这里。
"
男子抬手摘去斗笠,露出左眼角那道三寸长的疤痕,正是陆沉舟麾下"
血鸦"
小队的队长唐枫。
他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
督主府今早走水,三夫人殁了。
"
林清浅瞳孔骤缩,袖中银针已滑入掌心。
三夫人是陆沉舟明面上的嫡母,表面上死于心疾,实则每月都要服用她调配的安神汤。
她俯身装作整理裙角,指尖在唐枫手背上快敲了三下——这是只有"
夜鸮"
暗桩才懂的密语:详查火源。
"
知道了。
"
她直起身子,语调恢复成医馆学徒的温软,"
替我带话给你家主子,就说金疮药需配三年陈的雪水才见效。
"
唐枫怔了怔,忽而明白她是在暗示陆沉舟的伤势需要特殊处理,颔退入雨幕中,斗笠上的水珠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涟漪。
二楼隔间里,清禾正握着陆沉舟的手腕把脉。
烛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帐幔上,间银簪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林清浅站在廊下,听见她低低的惊呼:"
这是冰蚕蛊的咬痕?"
雕花窗棂漏进半盏月光,林清浅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廊下朱漆栏杆,掌心被木纹硌得生疼。
帐幔后的女声虽轻,却像冰锥般刺入耳膜——冰蚕蛊,她曾在南疆巫女的残卷里见过这三个字,那些用朱砂圈注的段落写着:"
冰蚕所噬,七日蚀骨,血凝如霜,心化寒潭。
"
"
清禾姑娘可看真切了?"
陆沉舟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却掩不住尾音那丝几不可察的沙哑。
林清浅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三日前他夜归时的模样:玄色大氅浸透雨珠,左袖挽起处有道新鲜剑伤,却笑着对她说是"
无关紧要的小伤"
。
原来那时,这噬骨之毒已潜入他的血脉。
隔间里传来锦缎摩擦声,清禾大概在翻动医箱:"
舟公子腕间三阴交穴处,可见淡青纹路如蚕形游走,正是冰蚕幼虫寄生之兆。
此蛊需以活人心血为引,若非公子内力深厚压制,此刻恐怕"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似是意识到什么,"
林姑娘她是否知晓此事?"
林清浅浑身一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自她以罪臣之女身份嫁入陆府,府中上下皆以为她是个不通医术的闺阁弱女,却不知她自幼随祖母研习苗疆医蛊之术。
可陆沉舟,竟连这种事都要瞒着她?
"
此事与她无关。
"
陆沉舟的语气骤然冷下来,带了几分警告之意,"
清禾姑娘只需告知解法,其余不必多问。
"
帐幔无风自动,烛火倏地明灭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