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似火,杏花如雪,遒劲的枝干上覆着新鲜的嫩叶,雨滴与花瓣相映,宛如瑶台仙境。
久违的清冷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海棠花的芬芳,楚明璃觉得连日来盘踞在胸口的滞闷似乎被驱散了些许。她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苍白的面颊因这微冷的刺激,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裴恒跟在她身后,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见她在一株开得最盛的海棠前驻足,微微仰起脸,闭目轻嗅那冷香时,侧颜线条在海棠的映衬下,竟显出几分罕见的宁静与柔和。他悬了几日的心,仿佛被这静谧的画面轻轻托住,缓缓落回了实处。
两人一前一后,漫步于杏花小径。雨水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除此之外,唯有风过杏花的簌簌轻响。行至一株形态古拙、不知历经多少风寒的杏花树下,楚明璃停住了脚步。这株杏花树枝干盘曲如龙,花开得密密匝匝,几乎遮蔽了头顶一小片天空。
她仰头望着那一片繁花织就的云锦,目光有些迷离。
裴恒也在几步外停下,静立一旁。两人之间,隔着疏影横斜的杏花枝。
一阵略疾的风穿过杏花林,卷下枝头簌簌雨滴,也吹乱了楚明璃并未仔细绾起的鬓发,几缕青丝拂过她光洁的额角与颈侧。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将手往斗篷里拢了拢。
几乎是同一时刻,裴恒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猛地踏前半步,高大身形瞬间挡在了风吹来的方向,手臂抬起,宽大的袖袍仿佛要为她隔开那片寒意。然而,想起她眼底的抗拒与惊惧。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进不得,退不甘,显得异常笨拙而突兀。
楚明璃恰好在这时回过头来。
四目猝然相撞。
空气仿佛凝滞。杏花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两人之间短暂的空隙里。阳光透过交错的枝桠,在他玄色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他眼中未来得及掩饰的窘迫与一丝……慌乱。
这一次,楚明璃没有立刻移开视线。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在外可止小儿夜啼、在朝堂翻云覆雨的摄政王,此刻竟会因一个近乎本能的、想要为她挡风的举动,而显得如此无措,甚至……有些可怜。
前世的强取豪夺、冰冷禁锢,与眼前这幅带着笨拙善意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激烈冲撞。恨意依旧盘踞在心间,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了层层复杂的涟漪。疑惑、审视,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极其微弱的动摇,悄然滋生。
裴恒在她的注视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薄红。他有些狼狈地收回手臂,力道大得差点带倒身旁的一截杏花枝。他仓促地别开脸,望向别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闷闷的,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寂静:“风势见长,若是觉得寒气侵体,便……回去吧。”
楚明璃没有应声,却也没有转身离去。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株历经风雨的杏花,仿佛那虬曲的枝干里蕴藏着无尽的秘密。半晌,她才轻声开口,语调平缓,似是在询问,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