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中母亲接过纸袋,并没收起而是轻轻地、几乎是下意识地打开了封口,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总会这样吧?孩子在外总该给母亲留封书信的吧?
她的目光在那本小册子上停留了片刻,手指微微颤抖着从存折里面抽出了一张对折的、边缘有些磨损的便签纸。
展开看了一眼,泪水瞬间涌了上来,一时间让鸟山有些不知所措。
她将便签纸递向鸟山,声音带着哽咽:“这孩子……他之前休假回来时好像在攒钱,原来是这样啊……”
鸟山有些困惑地接过那张便签。
上面是田中那熟悉而略显潦草的字迹,写着的是一个不认识车型的名字,旁边还标注了几个简单的参数和价格估算。
鸟山对车其实没什么了解,仅有的知识勉强够分清常见的车标。
只看到便签上圈着几个大字,好像是这些东西帮助田中下定了买车的决心。
“车载空调。”
“空间宽敞。”
一瞬间,鸟山如遭雷击。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鸟山当然不止一次向田中抱怨过三菱面包车的狭小,也抱怨过空调送的风有股旧皮革味。
那时田中总是好脾气地笑笑没有反驳,承诺也像是开玩笑一样只管答应下来。
这逐渐变成了两人间的一种默契,适用于每个清晨见面登上面包车时用作问好的开头。
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日常笑谈竟然被田中如此郑重地记在了心里,甚至偷偷开始计划着,要给她一个现在已经无法实现的回应。
便签纸在鸟山指间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咬住下唇才没有让呜咽冲破喉咙。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身份纠结在这一刻都被这张薄薄的纸片击得粉碎。
她不是什么上级,也不是单纯的受恩者,她是那个被他默默放在心上,连一句无心的抱怨都小心珍藏着的重要同伴。
便签纸被小心翼翼地递还给田中母亲,鸟山深深地、几乎将腰弯到九十度,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破碎的声音:“非常……抱歉……也……非常感谢……”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混合着梢滴下的雨水,砸在冰冷的地板上。
鸟山不再犹豫,转身朝着本堂灵前走去。
她想最后的、好好的,向友人道别。
……
细雨已停,但天色依旧阴沉,仿佛整个世界都还未从悲伤中回过神来。
门口停着一辆线条流畅、漆面光可鉴人的黑色高级轿车,沉默地彰显着其主人不凡的身份与地位。
是了,田中先生不在后谁还会开那辆破破三菱呢?
鸟山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拉开车门,俯身坐进柔软的后座。
车内的空气竟更加清凉,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爷爷。”
她轻声向早已坐在后座另一侧的老人问好,勉强提起的情绪掩饰不住的声音的疲惫和沙哑。
鸟山三穗——鸟山织造现任的掌门人,一位面容清癯、眼神却依旧锐利的老人——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孙女,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以及那双失去了往日神采、此刻红肿不堪的眼睛,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阵阵疼。
在这次针对日本政府内部反对派的肃清行动中他动用鸟山家的力量提供了关键协助……
但代价,却是孙女承受了如此沉重的伤痛,以及失去了一位重要的同伴。
鸟山三穗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想告诉她要坚强,想让她不要哭。
可他张了张嘴,那些宽慰的话语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点还真像养父王老头。
童年的记忆如同泛黄的照片浮现在脑海。
他是战争遗孤,在冰天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