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
陈佳蓉努力坐直身体,集中精神。
护士拿起夹板,一项项清晰地问着:
“姓名?”
“陈佳蓉。”
“今天要做什么手术?”
“神经元操作系统主链取出术。”
“最后一次进食进水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六点后没进食,晚上十点后没喝水。”
“药物过敏史?”
“没有。”
“那既往病史?”
“也没有。”
“皮试部位有没有红肿热痛或其他不适?”
陈佳蓉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手腕上那依旧隐隐刺痛的皮丘,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都正常。”
护士并非单纯地记录,这个环节也是一道重要的复查。
她不忘再检查一次陈佳蓉的手腕,皮试部位的生理状态证明病人对药物并不过敏。
最后护士检查一遍陈佳蓉腕带上的信息,确认无误。
“好的,信息核对完成。
放松点,手术很快的,我们准备去手术室了。”
护士刚向侯山珊示意帮忙,后者便本能地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陈佳蓉躺上移动病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她用力握了握陈佳蓉冰凉的手:“加油啊佳蓉姐!
我就在外面等你!
等你凯旋,火锅伺候!”
“术后很长时间都要注意饮食,忌油腻辛辣。”
护士不留情面地说道,然后推起病床。
轮子出轻微的滚动声,载着陈佳蓉离开病房。
走廊的光线比病房更亮,温度也更冷,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一盏盏向后掠过,晃得人有些眼晕。
独特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心中的不安也更强烈了。
侯山珊一路跟到手术室门口,直到那扇厚重的、标志着“手术中”
的自动门缓缓关闭,隔绝了她的视线。
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掏出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低声骂了一句:“师哥……你个王八蛋到底死哪儿去了……”
手术室内,是另一番景象。
无影灯的光芒刺眼而冰冷,麻醉师的声音温和而遥远:“陈女士,我们要开始注射麻醉药了,您会很快睡着的,放松,醒来就结束了。”
手臂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消毒棉球。
紧接着,针头刺破皮肤的微痛传来。
陈佳蓉闭上眼睛。
她有点后悔了,后悔没有和申启航一起手术,后悔没有趁申启航在的时候同意手术。
这样一来术后的第一眼,无论是在隔壁病床上安睡还是在床边削苹果,都能看到他……
看到平平安安的他。
不安的预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好像睁开眼时一个噩耗也会同时抵达。
意识如同潮水般迅退去、沉入无垠黑暗。
最后一刻,她所有的意念都集中起来,穿透冰冷的手术室,穿透钢筋水泥的城市,穿透遥远的距离,投向那片波涛汹涌的、她想象中申启航所在的海域。
启航……
一定要……平安……
无声的祈愿,是她沉入黑暗前最后的念头。
冰冷的麻醉药液通过静脉在全身流淌,带走了所有的知觉,也暂时淹没了那如影随形的不安与刺痛。
唯有那份最深的牵挂,如同黑暗中一点微弱的星光,固执地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