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琉,
傍晚时,风忽然紧了,细碎的雪沫子从天上飘下来,起初像扬了把白面,落在黑瓦上、灰墙上,没一会儿就积了层薄白。
路上的马车上的灯笼被风吹得轻响,灯笼的外头油纸上沾着雪粒,看起来都比往日素了些。
巷子里的青石板路渐渐覆了雪,偶有行人走过,留下一串浅脚印,没等第二串跟上,就被新落的雪轻轻盖了去。
雪粒子落在薛君怜指尖时,正搅得她心里有说不出的烦恼。
满目的白色,像极了她此刻乱作一团的心绪,
雪还在簌簌落,薛君怜攥着石榴红的裙裾往上提了提,裙边扫过积雪,沾了圈细碎的白。
她踩着雪往前跑,棉鞋踩在新雪上,出“咯吱咯吱”
的轻响,像咬碎了冻得硬的糖糕。
不过跑了七八步,她就停下脚,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鬓边的绒花晃了晃,沾了片雪花,她却顾不上拂,只仰着小脸笑,鼻尖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裹着笑音,在冷空气中散成一团轻雾,转眼又被风卷着,落在她沾了雪的睫毛上。
“君怜,好端端的,不回家,在这里淋雪作甚?”
远处一双白皙的手掀开马车帘子,声音洪亮地问着。
“二姐姐!”
闻声薛君怜惊喜地回头,她朝着外间唤了声,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欢喜。
薛竞君对着她招招手“快过来,上车,雪里头,这个时候你未觉得衣裳湿了,一会儿待你知觉,衣服都湿透光了。”
薛君怜提着石榴红的裙摆,快步跑过去,裙摆的边角扫过带点薄雪的地砖,出嘁哩喀啦的声音。
薛竞君挑着门帘,薛君怜钻了进去。
薛竞君刚从账房回来,手里还捏着本摊开的账簿,指尖沾着些微墨痕。
见薛君怜对着账本蹙眉,她便将账簿搁在桌上,抬头看向她,笑着说“我这账本得罪你了?你怎么一副要吃了我这个账本的样子?”
“没……没有”
薛君怜抖落一下身上的薄雪,闻言摇摇头。
“那是怎么了?”
薛竞君的声音温柔得像绵绵的春雨,目光落在薛君怜的石榴红的裙摆上面上,“你这一身的打扮,和你往常的装扮属实不太一样……上身着黄花袄子,下身又着石榴红的裙子,失了你往日的清雅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大俗大雅的既视感,扎眼,但是又莫名和谐。”
薛君怜瘪了瘪嘴,把手往桌上一放,眼眶微微泛红:“我最近总是搭不好衣裳,每次都差不多,连孙画师都说我最近搭出来的没什么新意了……故而今日随手摸到什么衣裳就穿了什么衣裳出来,哪里管了什么搭配……也不曾想好不好看……”
她说着,声音愈低了:“二姐姐,我怎么样才能像你一样?不管是经营生意还是算账理账目,样样都做得那样好……而且我感觉二姐姐你好像永无厌倦的时候……”
薛竞君闻言,先取了块干净的布,细细擦去妹妹指尖沾的雪粒子,才靠着她坐下。
马车晃晃悠悠往薛家赶。
“七妹妹,你瞧这雪下的”
薛竞君抬手指向马车窗外,“它如今这般大的雪,能遮盖土地,房间屋舍,可你还记得它刚下时的模样?”
薛君怜想了想,点头道:“记得,那时它才一粒粒往下掉,人们根本没有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已经盖了好多的地方了……”
“是啊。”
薛竞君轻笑,“它不是一夜之间下成这样的。
一点一滴下的,直到人们注意,衣裳湿了,鞋袜也湿了……”
我也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而是从小事开始做起,一步一步,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她顿了顿,伸手抚了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