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丝丝缕缕雨滴落在山间,林间小径泥泞不堪。
一身素衣的人站在林间,仰头看着天空,眼皮微微颤动。
灰蒙蒙的天空下,无数水珠落进他的眼里,又顺着眼角流下来,在脸颊留下蜿蜒水痕,像流了泪。
世人都寻不到太一不聿的踪迹,皆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神出鬼没,行踪不定,千人千面。
可事实上,太一不聿这一百年来,始终都在一个地方。
雾隐山的一处山洞里。
这场雨后,天气渐寒,就要到人间的冬季。
太一不聿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山洞。
洞里陈设简陋,石床吊锅旁,突兀地停着一架破旧马车。
他俯身坐进车厢,整个人伏在桌案上,指尖一遍遍摩挲着上面那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眼底空茫茫一片,没有焦点。
唐玉笺曾在一千年前对太一不聿的血脉之术感到十分好奇,问过他许多次,能不能教她写字。
太一不聿那时总是拒绝,说此为血脉之术,她学不会。
可唐玉笺还是模仿着他的字迹刻下过字,大多数是些随手刻下的,带有祈福和吉祥意味的字句,只是这些深藏的心意,他当年未曾察觉。
而这一百年才知道。
都是些拙劣小字。
行善积德,自由如风。
平安喜乐,余生从容。
……等等云云,诸如此类,都是些天真又温暖的祈愿。
可这些字没有让太一不聿感到自由如风,而是将他逼成了恶鬼。
他这一生,唯有一千年前看过此生的心头月,眼中灯。
她被凡俗贪欲害死,他便屠尽村落。
她遭太一同族所伤,他便血洗宗祠。
她消失在昆仑血阵之下,他便集齐上古法器,倾覆六界,逆天而为,去洗净天地一切污秽。
让这四海八荒燃尽业火,与她同葬,也好过独守这无望长生。
可她没有死。
月仍是明月,只是月华旁照他人。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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