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捏着酒盏,指甲上的蔻丹映得杯沿血红。
她斜睨着远处那袭绯袍的傅玉红,声音不高,却足够让近处的命妇们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臣妾斗胆问一句:傅家那个庶丫头,生母是青楼出身,父亲又是附逆的罪臣。
不杀已是天恩,怎还点她做状元?女子为官,祖宗没留过这条规矩,传出去,天下人怕是要笑话咱们天阙没人了。”
柳贵妃的这番话一落,全场寂静。
“今日是年轻人的主场,你说这些做什么,能不能做官,曼儿说了算!”
皇帝问羽毛低声斥责。
同时他心中是一阵翻滚,柳妃平时与世无争的样子,她选择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话出来是几个意思?
御花园里丝竹骤停,连风都缩了脖子。
洛小曼没立刻答,只是抬手,让乐师退到十步之外。
她端着半盏残酒,慢慢走到柳贵妃面前,微微俯身,声音轻得像一片刀刃滑过绸缎:
“贵妃口中的‘祖宗规矩’,是三个月前被炸成碎瓦的那座金銮殿,还是八十七位殉国大臣的血写成的?”
柳贵妃指尖一颤,酒液溅出一滴。
洛小曼继续道,声音依旧低,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屏息——
“您说傅正附逆,不错,他确实站错了队。
可那日午门之外,我亲手摘下他乌纱,却留下他性命,您可知为何?”
她侧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傅玉红身上。
那年轻的状元正替一位老匠工斟茶,袖口沾了油渍,却笑得坦荡。
“因为我要的不是旧臣的忠心,而是新国的火种。
傅正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比一百个只会喊‘祖宗规矩’的脑袋更有用。”
柳贵妃咬了咬唇:“可女子……”
“女子?”
洛小曼轻笑一声,忽然拔高音量,让全场都听得见——
“三个月前,打败ai生命体的是谁?是本官!
是本官带着禁卫们和ai大战了三天三夜!
因为那次战役,本官失去所有记忆,本官的那些物件,每一件都是天下至宝,是神器!
削去藩邦势力的是谁?还是本官!
让百姓吃饱的是谁?还是本官!
两日前,守住皇宫的人是谁?
是本官和苏倩,为了打败松井国的不死军团,苏倩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修蒸汽机的是谁?是女匠师林霜,图纸画到手指见骨!
今日殿上三十位新官,有十一位是女子。
她们若不能为官,难道让贵妃去修锅炉?”
四座鸦雀无声。
柳贵妃脸色青白,却还强撑着:“臣妾只是担心世人不服……”
“世人?”
洛小曼抬手,指向御花园外那面尚未完工的钢铁旗杆——
“世人是昨日跪在城门外,求一口饭吃的流民;是今日工坊里,为一块铁料挥汗如雨的匠户;是明日要扛着新铳上战场的兵卒。
他们服不服,不看男女,只看谁能让他们活下去。”
她忽地转身,面向众学子,声音如钟:
“傅玉红——”
傅玉红立刻离席,单膝跪地:“学生在。”
“三个月之内,河东旱地若有一亩没浇上蒸汽水,我摘你乌纱;
但若十万亩如期而绿——”
洛小曼回头,目光直刺柳贵妃,一字一顿:
“本官亲自奉冠,让她以女状元之身,代天子巡边!
届时贵妃若还不服——”
她微微一笑,抬手做了个“请”
的姿势:
“便请您亲手去卸了北境城墙上那面‘秦’字旗,换上您亲手绣的‘祖宗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