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指尖戴着墨玉扳指,在密函上轻轻划过。
殿内只闻烛火噼啪声和她偶尔翻动纸页的细微声响。
良久,她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身体向后靠入引枕,揉了揉太阳穴。
“巴特尔倒是沉得住气。
看来是想凭朔风城跟朕耗下去。”
她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困兽之斗,徒劳无功。
我大军已合围,粮道被断,他撑不了多久。”
林臻沉声道,语气笃定。
“朕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慕容嫣的目光转向另一份关于世家动向的密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朕好奇的是王家、崔家这次会用什么法子来救他们的‘盟友’?或者是急着撇清关系?”
她伸出食指,点着密报上“资金异动”
几个字,
“查清楚这些钱流到哪里去了。
是去了漠北?还是用来收买朕的官员?或者另有所图?”
“为夫已令暗卫加紧追查。
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林臻答道,同时伸手为她按揉着太阳穴,力道轻柔。
慕容嫣舒服地闭上眼,享受着他的按摩,思维却异常清晰:“传令给围城的将领,不必强攻,以免伤亡过大。
继续围困,同时派人散播消息,就说卢家通敌,已被朕满门抄斩,巴特尔已是孤军,若肯献城投降,朕或可饶他麾下士卒性命。”
这是攻心之计。
“另外,”
她继续道,声音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告诉那些还在观望、或者暗中使绊子的官员,卢家就是前车之鉴。
朕的新政,推行不利者,罢官夺职;阳奉阴违者,以同党论处!
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朕的刀快。”
对内的铁腕,毫不放松。
“至于王家、崔家。”
慕容嫣忽然轻笑一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先不必动他们。
朕还要留着他们钓更大的鱼。
传旨,朕要遴选才俊,充实翰林院和六部观政,尤其要多给那些与世家无甚瓜葛的寒门子弟机会。”
这是釜底抽薪,从根本上动摇世家垄断仕途的根基。
一条条指令,从她慵懒的姿态中流出,却精准地指向问题的核心。
她没有因为北疆战事而忽略内部隐患,也没有因为内部斗争而放松对敌人的压迫。
下达完指令,慕容嫣似乎耗尽了心神,脸上露出一丝疲惫。
她挥挥手,示意林臻将密函收走。
林臻迅收拾好一切,然后回到榻边,见她神色倦怠,便柔声道:“嫣儿劳神了,夜已深,该歇息了。”
慕容嫣点了点头,向他伸出手。
林臻俯身,欲将她抱起。
然而,慕容嫣却摇了摇头,自己撑着榻沿,缓缓站起身。
她刚一站稳,似乎想到什么,猛地回身看向沙盘的方向!
动作带着一种决断后的释然与威仪!
那轻盈华贵的五丈苏锦拖尾因这突然的回转被猛地带起,墨金色的巨幅裙摆如同凤凰振翅,优雅而有力地展开,唰啦一声扫过柔软的榻面与地毯!
随着裙摆的骤然飘起——赫然露出了里面那金线密织、在烛光下璀璨夺目的“满地织金”
内衬!
百凤朝阳的纹路在瞬间闪耀,金光流淌,尊贵、耀眼,仿佛将她方才所有的谋划与决断都凝聚于这惊鸿一瞥之中!
裙摆落下,华光内敛。
慕容嫣却不再看沙盘,转身,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向林臻,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