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目光穿过亭角的飞檐,似在回忆。
“若非是报社的主编陈墨唉,你也知道的,他虽是文人,可最是谨慎持重,轻易不开口求人。
他前些日子找到我府上,心急如焚地向我诉说了一件切肤之痛。”
林臻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他人惨事的平缓,却更能激起波澜:“他说,他的小舅子,一个本分老实的小贩,在蓬莱县被一个女子控告强奸。
夏竹接手此案,根本不听辩驳,不察证据,仅凭那女子一面之词,就将人判了个斩监候!
幸得陈墨动用关系暂时保了下来,可名声已经彻底毁了。”
他看着慕容嫣越睁越大的眼睛:“当时陈墨向我哭诉,我第一反应也和你一样——是否有人诬陷这位县令?或者是否当地豪绅构陷他小舅子?但此事既已捅到我这里,我不得不慎。
于是派人去查,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微服私访,秘密查探蓬莱县衙近日来的案卷。”
林臻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一查才现,夏竹在蓬莱仅仅三个月的任期内,此类被定为强奸、证据薄弱乃至事后证明属虚构的案件,竟已生了六起之多!
这还不包括因她的判决方式引起巨大争议而被压下的!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这六起案子里,竟无一起她认真核查过物证、仔细盘问过被告!
几乎都是轻信控告,迅定案,手段雷霆!”
他语气沉重,一字一句:
“我知道她是真心想为女子张目。
可她用错了方式,也走了极端。
她不是在公正裁决,而是在利用手中的权柄,用男子的鲜血和白骨去为她心中那个男女秩序重整的理想奠基。
长此以往,蓬莱县必将民心尽失,怨声载道,甚至激起民变!
到那时,嫣儿,你这女子为官、革新弊政的一着妙棋就成了催生民怨、动摇国本的臭棋了!
这便是为何御史台中丞在我授意下,直接将她带回京城的根本缘由!
不是陷害她,而是阻止她捅出更大的篓子!”
“这怎么会这样呢?夫君,为何她判的错案竟有如此之多?”
慕容嫣听着林臻那不容置疑的陈述和沉痛的剖析,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瞬间颓然下来,脸色也微微白。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女青天,私下里行事竟如此酷烈偏颇,酿成这般惨案?!
巨大的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支撑。
旁边侍立、一直屏息凝神的贴身女官麝月,立刻机敏地奉上一盏温热的参茶。
慕容嫣接过那暖手的茶盏,指尖冰凉,茫然无措地看着杯中漂浮的参片,仿佛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了。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和茫然:“夫君,真的都是冤案吗?有没有可能漏了什么?”
“千真万确。”
林臻斩钉截铁地回答,“每一起都有人证物证可查。
夏竹有才,也有大志,和你一样渴望改变。
但她错了方向,也被急于求成蒙蔽了理智。”
看到慕容嫣失魂落魄的样子,林臻的声音放柔了些,带着一种引导和承诺:“你放心。
事情既然已经生,我们就要让它朝着好的方向走。
我已经找她谈过了。”
听到“谈过”
二字,慕容嫣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起眼帘看向他。
林臻继续说道:“三司会审之后,她会被暂时安置在王府里。”
“王府?”
慕容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警惕。
“对。”
林臻点头,语气平静无波,“她在王府学习,反思,沉淀。
我会亲